夏日，夕阳西下，
我站在弯曲的蒂萨河旁；
小杜尔河在那里向它流去，
好像孩子扑向妈妈的胸膛。
河水是那样平静、安详，
蜿蜒在没有堤坝的河道之间，
它不愿让太阳火热的光线，
倾照在微颤的波涛中间。
红色的太阳光在镜面般的水上跳跃，
像是许多仙女在那里舞蹈，
静静的脚步声唰唰作响，
恰似马刺撞击的声音。
我站在黄沙连绵的地毯上，
黄沙在向田野伸展，
那里有一行行割好的稻捆，
好像书中一行行的字句。
草原那边，一片肃静，
矗立着进入黄昏的森林，
夕阳掷下火炭在它头顶，
它的血在燃烧，在循环。
那一边，蒂萨河对岸，
樟树和金雀花茂密丛生，
透过密林的一个空隙，
望得见村中教堂的塔尖。
玫瑰红的云朵在天上浮动，
我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，
马尔洛斯高峰正凝视着我，
从那遥远的地方，透过迷茫的雾。
没有声响，一片庄严寂静。
偶尔传来小鸟的叫声，
远处磨坊的轰轰转动，
却只像一群蚊子嗡嗡。
那一边，在我的对面，
来了一位手提水罐的少妇，
等把水罐装满了水，
她便离去，但不时地看着我。
我静静地站着，一动不动，
好像脚已在地上生根。
这大自然蕴含的永恒美丽，
令我的心眩晕、沉醉。
大自然，你伟大、光荣，
任何语言都无法将你形容。
多壮观！你越缄默不语，
你越表达得尽兴。
黑夜降临，我回到村里，
拿出新鲜水果作为晚餐。
我和朋友长久地谈着，
身旁燃烧着树枝的火焰。
在谈话中，我对他们这样说：
“你们究竟为什么诅咒
谩骂可怜的蒂萨河？要知道
它的确是世界上最温顺的河。”
几天后的深夜，我朦朦胧胧，
警钟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唤醒。
只听到：“洪水来了，洪水来了！”
向外一望，一片波涛汹涌。
好像疯子挣脱铁铐，
蒂萨河呼啸着穿过草原，
吼叫着冲破堤岸，
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吞掉。
1847年2月
【注释】
杜尔河：蒂萨河的支流。
蒂萨河：匈牙利境内第二大河，是多瑙河的主要支流，十九世纪中叶经常发生水患。
马尔洛斯高峰：喀尔巴阡山脉的一座高峰，在匈牙利的东北部。